自从那时起，我便反复做同一个梦，那是关于我的学徒，名为索伊的人族男孩的故事。
他牺牲了，死在了我的眼前，时间乱流在法师塔内部出现，一道伴随着混乱狂暴的空间吸力从裂缝之中不断涌现。
我推开了门，索伊已经是血色全无，他还是身穿着多年前，我送给他的那件法师学袍，泛旧而褪色，上面有几颗我闲来无事缝制的六芒星，那是对他学业有成的褒奖。如今那到裂缝在他的胸口处扩张，仅凭一眼，我便清楚的认识到，那孩子已经不可避免的步入灭亡的倒计时了。
我能做的只有用时光回溯，堪堪延缓了一下裂缝扩张的趋势。他到底在做什么，为什么会，应该说为什么要选择自我了断呢。我盯着他，他没给出答案。
他只是悲伤的流着泪，他说了一段意义不明的话语“老师，这是观测到最好的结局了，未来早已注定。”他简单的闭上了眼睛，当呼吸平稳后，连同身体都被撕裂成点点晶体。
我一直看着他，直到最后破碎，直到裂缝闭合。心里回想起那些一同研究预知术时的日常，他还会调侃，以后这种另辟蹊径的时间法术，就用她的名字冠名，比如，蕾雅纳尔的梦境球。
........
“蕾雅老师，你怎么来了。”他会这样跟我说话，点满烛光的房间明亮而干净，他坐在旁边的椅子上，属于他的桌面上摆着一摞的书。
“我当然是来见你的。”这句话我重复了无数遍，在这天的夜里，在死亡之前的那个夜晚。
“老师有什么事么，您瞧，您给我的课题，我快完成了，预知术的真实性验证，明天还会做一次实验。”桌面上摆着几页的文稿。“老师，您一定会留名千古的，封上那种一听就很厉害的称号，比如什么，时空掌控者之类的。”他仍然在侃侃而谈。
“索伊，老师对你不够好么。”精灵法师问了一个很突兀的问题。
“如果说，教导的话，老师对我很好。”索伊下意识的开口，他只是一位其他学派的转习生，如今却在蕾雅的法师塔里研修了近三年。
“那，为什么选择明天赴死呢。”精灵法师失控的大吼，然后揪着他的领子把他提起来了。
她已经问过了无数遍同样的问题，她只不过从来得不到答案。
果不其然，索伊突然震惊的看着她，然后反应过来什么，便低下头沉默了，仿佛有什么突如其来的心事。
“大概，是，我这边的问题吧，老师，你什么时候用过了预知术的，为什么我......等会，这是真实的么，我，是真实的么。”索伊思考了片刻，才迟疑的开口。
“索伊，无论是虚假还是真实，那些有必要深究么，我还未和你说，我爱你。”懒散的精灵头一次认真的说到，她落寞极了，这一次还会像往常一般，于是她终于把那些帮助和欣慰，那些鼓励和念叨，凝练成了一个词语来表明。
三分二十五秒，场景开始如同泡沫般的破碎，这一次，精灵却听见了前面原本应当沉默的学徒，一反常态的和她说。
“蕾雅老师，对不起，从一开始我就骗了你，我无法接受您的盛意，你还记得我曾经是哪个学派的么........尸”
戛然而止，精灵法师回到了现实，尽管将自己的身躯用时光回溯和时间停滞永远固定在索伊出事之前的时间线上，再无数次的利用预知术去与索伊相见。
她也早已疲惫不堪，心灵早已千疮百孔。
她终究不能拯救索伊，她只是通过那些简单的讯息一遍遍的重新用没有颜料的笔去勾勒出属于索伊的痕迹，她害怕某天早上就忘记了他，害怕百年来仅残余在自己脑海里的幽灵会最终失去那个属于他最后的护所。
他曾经是什么学派呢，她为什么要在意这点呢，她只要知道，那个名为索伊的幽灵，拒绝了她，是因为老师的身份么，还是年龄的差距，还是种族的问题，精灵已经无所谓了。她会一遍一遍的去带着问题去问他，在那三分二十五秒的时间内。
当蕾雅再一次拿起手中的预知球准备贴至额头的时候，龙姬伸出一只手按住了精灵的手臂。
“如果妾身没有记错的话，那个时期，索伊曾是属于尸灵学派的，那个昙花一现的学派不过几年时间便销声匿迹了，或许是那些立足于尸体的法术有些不符合人族的伦理。”龙姬也几乎同时和霜语一起不请自来的伴随着精灵的预知一起观摩了以上的剧情。她们很有幸的见识到了精灵法师的告白。
霜语那边已经被那种正常的男女情愫冲击的不行，她家的龙姬为什么就是直接略过这种桥段的啊，先....上车车，下车再简单的补票。白璃大人，渣女！渣女！
“你是想说明什么？”她有点觉得白璃有点碍事了，她握紧那只预知球，她还要沉迷在这件事上，直到晚上用餐时呢。
“他是死人，蕾雅，索伊已经提醒过你了，你只是一直在逃避这件事。”龙平静的说到，甚至不苟言笑的气势隐隐压过了这座议会塔的主人。
“你在胡说八道什么，索伊他，索伊他，一直都很正常，一直都是那小小只十三岁的模样，一直都是能精力十足的完成任何的法术实验汇报，一直都是那么没什么胃口。”说起来蕾雅才慢慢感觉有哪里不对劲，甚至在她某次帮索伊洗澡的时候......
“他接受不了你的情意。作为一个死者。”
“于是他选择？他选择打开失控的时间乱流？借着实验之名？选择连人都直接泯灭，他这算什么啊，白璃。”那个平时没什么情绪波动的宅法师终于情绪激动的叫到。
“他或许不想，拖累你？”
“可恶可恶可恶.....”
“妾身来，不是和你说这些的。妾身来，是解决问题的”白龙姬握住霜语游动的尾巴，一把把她牵了过来。
龙姬默默的把霜语的柔软的尾巴缠绕在自己手指上打了一个活结。仿佛这是一个秘密武器一般。她家的霜语，她的骄傲。她抿了一下唇说到。
“霜语，你的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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